在中日最后的压轴大战中,在日本战胜荷兰与中国会师五六名争夺战的那场比赛中,全场狂热的日本球迷不断齐声喊着场上队员的名字。其中,为小山修加加油的呐喊尤为热烈,看台上多处都挂着支持小山修加的条幅。比赛结束后,小山还专门被电视台留下来,通过麦克风和全场的观众交流,混合区的采访中,记者们的问题也非常多,别的队员都走了,记者们还不断问着她问题,直到工作人员出来干涉。
小山修加何许人也?
2006年入选国家队, 立马就成为主攻的第一人选,几乎打满所有的场次,小山很快就成为日本球迷新的偶像。她的成名也很偶然,就在世锦赛之前,日本队主将大山加奈出现右肩伤痛、另一主将栗原惠也是右脚受伤,两员主将同时无法出场,而在俱乐部都打不上主力的小山被主教练柳本相中,很快得到重用。
日本球迷关注她可以理解,但这个小山,中国球迷同样需要去关注,因为小山修加曾经是一名地地道道的中国东北女孩。
小山修加,中国名字叫王娇,1980年9月25日出生于辽宁省抚顺市,身高1米82,体重67公斤。中学时代,她在辽宁省体育运动学院进行跑步、跳高等训练。18岁时移居日本开始进行排球训练,至今排球的训练时间只有短短的八年。
8年,对于一个国家队的主力选手来说,时间短得不可思议。18岁以前的她,没有摸过一次排球,甚至一场排球比赛都没有看过,一个中国女孩就这样在日本创造了一个奇迹。
离开祖国10年了,当年的王娇,如今的小山,一口东北话依然纯正,但很多词汇她想不起来用汉语如何表达贴切。她告诉记者,她喜欢日本,在这里,她得到了太多人的关爱;在这里,她的排球事业不断进步;同样地,她忘不了中国,那里是她的故乡,是她的根。
她的体育底子就是在辽宁打下的。当年在体工大队的时候,练跳高的她,初中的年纪就跳出了1米75的好成绩,这在同龄人中水平非常高了。身高1米82的小山,扣球高度315厘米,甚至超过了中国队的王一梅,徐云丽等,而徐云丽身高可是达到了1米96。“毕竟是练过跳高嘛,弹跳力自然不错了!”小山得意地说。
在辽宁体工大队,小山和同时期的很多运动员都是好朋友。马家军的王军霞、张林丽至今跟她有联系,尽管当年没有摸过排球,但与同住一栋宿舍楼的杨昊和刘亚男等都认识,只是没有想到,多年后,她们会隔网而立成为对手。
为打主力入籍日本
《劲体育》:加入日本国家队,与中国女排的对抗就不可避免,尤其是在世锦赛最后一场比赛上,你跟祖国的球队拼个你死我活,这样的心情旁人很难体会。
小山修加:是的,我的心情很复杂。毕竟中国是我的故乡。不过,我在中国的时候,没有摸过球,我是到日本才从头学起的。别人10岁甚至更小就开始练了,我18岁才开始练,也不是说大话,我真的想让中国队的姐妹们看看,我这半路出家的球员是个什么样的水平。我会全力去打比赛,去争取胜利。亚运会也好,奥运会也好,面对中国队,我只想把自己发挥出来,毕竟比赛就要全力争胜,跟我的背景没有关系。北京奥运会我非常向往,毕竟是在北京,那是祖国的首都。
跟中国和日本的渊源,你都不愿意舍弃啊?
是呀。中国永远是我根,不过日本对我一样重要,从到这里人生地不熟,到现在打拼下自己的一片天地,太多的人帮助了我,我也要感谢日本,所以我不会去分中国和日本那个对自己更重要,他们都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你是从小就会日语么?
16岁来日本之前,我一句日语都不会,都是在这里重新学习的。我很小的时候并不知道我有个姥姥在日本,还是日本人,后来才知道。但据说跟姥姥没有血缘关系,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也没有自己去问。1996年姥姥生病了,家里决定移民日本,我很高兴,因为我觉得要开始新的生活了。不过刚到日本的时候,一句日语不会,全得靠自己,很难。
现在的日语怎样?别人能听得出来你的国外口音么?
怎么说呢,还好吧,很多人都说听不出我有什么口音了。
为什么想到要加入日本籍呢?是为了进入国家队么?
我到日本后先读了两年的初中,后来在须磨浦女子高中读书。从高中的时候正式开始打球,打了两年半毕业,正式到了久光制药。2002年的时候,我已经在神户打职业排球了。但日本联赛有个规定,一个队只能有一名外援,我们队已经有一名外援了,加上我是两个,所以我总是打不上主力,所以才想到了要入籍。
你们一家人都入籍了么?
我的父母还是中国籍,他们也可以入的。但是老要回国嘛,如果入籍的话,回去签证太麻烦了,所以不想入了。
进国家队像做梦
18岁才开始练排球,你当时没有担心过练不出来么?
接触排球也是偶然的机会。当时碰到我们高中的一位老师,他说我的身体条件特别适合练排球,就拉我进排球队。那个时候一点不明白,什么都不会。不过自己有运动天赋吧,比如说扣球,我练到第三个的时候就会了!
看来是排球主动选择的你。现在呢,觉得这条道路走对了么?
说实话,以前对排球一点认识没有,也谈不上喜欢。但是接触到排球后,我觉得自己很幸运,也很幸福,刚来日本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很害怕,家里人也一句日语不会。但后来得到很多人的支持,学校里的老师同学,球队里的教练队友,他们对我都非常好,给了我很多帮助。现在我已经非常喜欢排球了,从中得到很多快乐。
你说在俱乐部反而不是主力队员,为什么到国家队却得到了重用?
是现在的教练看上我了。所以我觉得自己很幸运,也很有福气。柳本教练觉得我有潜力,就主动到俱乐部找我,想让我进国家队。他找到我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心想是我吗?怎么可能呢?就跟做梦一样。
这次世锦赛你的出色发挥有目共睹,教练并没有看错你。
我说过这么多人支持我,给我机会,我很感动,所以在场上我必须要全力以赴,对身边人的感谢不能光用嘴说,还要用行动来表示。
你在国内经历了中国式的训练,到这里接受的都是日本式的训练,其中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不太好比。我在国内搞的是单项,在这面打排球,是集体项目,差别很大的。不过我觉得日本人做什么事情特别认真,大家都很用心,我自然也得跟他们一样。
你打排球出道晚,虽然只练了8年,但年纪不小了,你想没想过退役后的安排?
现在想不了那么远。现在正是我打排球打得高兴的时候,越来越喜欢了,所以不会去想退役的事情。
你跟中国队的运动员教练有过交流么?
今年6月份的时候我到瑞士参加精英赛,跟中国队打了比赛,我跟杨昊,刘亚男这些老朋友唠了唠嗑。
中国性格不会改
你的日本名字叫小山修加,怎么想到用这个名字?
首先说小山,我高中一个老师叫小田原,取他一个小字。现在我们久光制药的一个副部长叫山本,又取他一个山字,所以叫小山。修加的来历是花钱找的和尚,说自己的出生年月日,让他算命给算出来的名字。
那你父母的日本名字呢?
他们都随我,所以都叫小山了。
父母还上班么?
上呀,不过他们的工作都很普通。
平时回国的机会多么?
他们回去的时候挺多的。但是我很少,毕竟我在打排球,他们也不愿意耽误我的事业。所以他们一般都是自己回国,我有时间也自己回去,没法一起回去。我是来日本7年后才第一次回国探亲。
回去是不是很不习惯了?
是呀,哪儿都不认识了,别人说中文,我也感觉跟不上。
你今年26岁了,成家了么?
没有,还是一个人,也没找朋友,没有时间呀,都跟排球了!
如果找的话,你倾向于找个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呀?
这个不好说,这是命运的安排吧,随缘。
有个问题我很好奇,在日本打职业排球的收入在社会上排在什么阶层,比如说如果跟售货员、出租车司机比起来的话?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这跟运动成绩有关系,差别很大的。不过我觉得收入要比售货员、司机要高些吧。
你在日本打球,抚顺家里的亲朋好友都知道吧?
有些人知道。不过他们也是知道我在俱乐部打球。今年9月份到中国队到日本参加大奖赛,我也代表日本队比赛了,这个比赛国内有放送(直播)。家里的亲戚朋友在电视上看到我了,都不敢相信我进国家队了,那几天我抚顺老家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别说他们不相信我进国家队,就是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呢。
不过你的表现证明你完全有资格留在国家队当主力。
记得媒体有报道,说大山(加奈)不在了,出来个小山,感谢大家吧,都信任我,关注我。
队友都知道你的中国背景吧。
队友都知道。可能外界还不是特别清楚。但最近日本媒体报道也不少,他们这么关注我,说我是国家队的中国人,所以这么多记者想采访我。
跟其他队员相处得怎么样?
挺好的。我这个人性格很开朗,想说什么说什么,经常跟队友开玩笑,给大家整点笑话一起开心。我觉得中国人开朗直率,这点跟日本人很不一样,别的方面我可以去适应日本,但这个在中国文化熏陶下培养的性格我不会去改,日本人很内向,说什么都吞吞吐吐,我有话就直说。队友对我的背景也很感兴趣,还经常问我,这句话如果用中文说该怎么念呀,反正大家在一起很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