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对于历史小说尤其是中国题材作品的阅读兴趣一直存在，甚至涌现了一批聚焦中国历史人物的文学创作。20世纪日本文坛巨匠、诗人井上靖，正是个中翘楚。无论是以七世纪中后期日本宫廷历史人物为素材的《额田女王》，还是以八世纪上半叶大唐帝国贵妃为中心人物的《杨贵妃》，井上靖都为日本现代文学乃至东亚文学树立了历史小说写作艺术的标高。两部小说由浙江文艺出版社陆续推出中译本。

他笔下的中日传奇女性为何打动人？从大化改新至壬申之乱，日本的宫廷秘史传递出什么？日前，翻译家陆求实、田建国、评论家吴玫亮相上海书城，围谈井上靖的文学创作轨迹。

一生27次到访中国，写了18部中国历史题材小说

额田女王生活在与武则天同时代的日本，是位处今奈良地区的大和朝廷中的一位宫廷女官，尤擅吟咏诗歌。在外人看来，她拥有特殊的灵力，能够倾听神的声音。才貌双全的她让宫廷中位高权重的亲兄弟同时为其倾倒，他们即是后来的天智、天武两位天皇。三人本已陷入迷局的关系又遭逢动荡的时代变迁，没有人能逃脱权力的挟制，额田所追求的爱情究竟是何种模样？而她最终又能否超脱时代的局限，固守内心的一方净土？

井上靖在《额田女王》中试图逼近这位传奇女性的内心，在他笔下额田洞若观火却又难逃感性的牵制。其实，在日本最早的诗歌总集《万叶集》中，额田留下了文采斐然的12首和歌。这些和歌的内容与当时的时事、风物紧密相连，也由井上靖之笔融入小说。井上靖自身也是一位诗人，在叙事中融入诗情，展现了井上文学特有的凄凉哀婉的情调。正如日本批评家河盛好藏所言：井上靖的诗是他的小说的酵母，井上靖的小说是他的诗的释义。

井上靖对中国文化感情至为深厚，一生27次到访中国，著有18部以中国历史文化为题材的小说，包括《杨贵妃》《孔子》等。“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至今，日本写历史小说的作家都有个标准，就是历史小说首先尊重历史、尊重史实。在此基础上，允许作家进行合理的艺术想象。井上靖踏上文坛之际，日本是战后百废待兴之时，除了之前已有的日本中世纪文学之外，近代大众文学也开始兴起。历史小说在日本归入大众文学，因为大家喜闻乐见，喜欢看。读者也好，评论界也好，对历史小说客观上就提出这么一种要求。”陆求实谈到，井上靖在日本文坛地位很高，和他在日本历史小说领域的成就有很大关系。日本评论家中村光夫评价井上靖“开创历史小说新局面”。

“从井上靖开始，日本有了真正的历史小说，他的素材就是史书史料，同时把史实和虚构完美结合起来。”田建国说，跟井上靖同时代的作家吉川英治也写历史小说，但更接近“翻案文学”，“比如参考中国的《三国演义》，用自己的语言和想象把它搬到日本，总体算翻案文学，但不属于历史小说创作。”

跳出日本对传统女性的“刻板印象”

“读完《额田女王》，真的蛮意外的。一般来说，对日本女性的理解多是比较温婉，听命于男性主宰者，可是书中她的选择令人感佩。她和大海人皇子已经有了一个女儿，过着很富足的生活，可能很多女性会做出顺从的选择。但额田女王为了自由，做出了不顾别人诧异眼光的选择。”在吴玫看来，某种程度上，额田女王在她当时的历史时期，尽她所能地为国家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超出了普通人的眼界和担当。

其实，井上靖的独特视角，在《杨贵妃》中也有体现。不同于以往以杨贵妃或李杨爱情为题材的文学作品，《杨贵妃》以女主角视角讲述了她一生坎坷的命运和所处时代的风云变幻。但小说并不单纯批判杨贵妃误国，或将其视为恶的化身，也没有一味塑造为无辜善良、对爱情忠贞不渝的女人，而是根据人性的真实和历史的逻辑，演绎出杨贵妃身上的多重矛盾对立，展现了有血有肉的人物形象。

在评论界看来，小说笔触细腻，从始至终漂浮着一种深沉哀婉的情绪，井上靖在大量史料和文献的基础上，将日本审美意识中的“物哀”传统加以阐发。此外，《杨贵妃》中还塑造了唐玄宗、高力士、李林甫、安禄山、杨国忠等一批性格鲜明的历史人物，艺术化再现那段绚烂明丽的宏大历史。

作者：许旸

编辑：许旸

责任编辑：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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