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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故事:在日本教中文是种什么体验?

作者:佚名 文章来源:新华网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6-7-10 16:11:10 文章录入:贯通日本语 责任编辑:贯通日本语

新华网北京7月10日电 10年前旅居日本的时候,我受邀去教中文课,而我的学生们却都和我父亲差不多年纪。当他们低下花白的脑袋致意,恭恭敬敬地叫“先生”(在日本,一般称呼医生、议员、老师为先生)时,我不由地担忧起来:能不能HOLD住这些日本科技领域的高级专家们?


这个中文学习班是前中国驻日大使唐家璇在任时提议开办的,学员们都是具有“技术士”称号的专家。技术士制度是日本战后建立起来的技术人员资格国家考试制度,目前,约有一万二千多名技术士活跃在日本的产业界。他们在各自领域内都是独当一面的专家学者,在学习班上却事事都需亲力亲为。


老学生们听课认真,发言也很积极,还会问各种问题。有时解释一个名词,也许就会衍生出一堆有关中日对比、中国社会问题的探讨,有时也会介绍起日本的情况,这样学生们就成了主讲。



(作者供图)


对于我新开发的听写环节,老学生们是又爱又恨,老花镜摘下戴上,将自己写出来的字和黑板上的标准答案仔细核对,写对了就开心地手舞足蹈,没写出来就一边抱怨为啥会有这些微妙的差别,一边一笔一划抄下来,用红笔圈出来。


班长是一位叫长友的老先生,是这些老学生中最年长的,也是日本技术士会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他负责收集大家的学费,协调与外部的各种联系等。八十多岁的长友,长得很矮小,却总是背着一个很重的双肩背包。我很好奇里面到底装着什么宝贝,为啥走到哪里都背着,他笑呵呵地说,其实没什么要紧的东西,还能背着它到处走说明我身体好呵。


班上的活跃分子是一位叫鸟饲的学生,高高大大,在这些学生中属于青壮派了。班级的忘年会、新年会,各种迎新送别等都是他来操办。研究核伦理的鸟饲先生爱好射击,休息日除了学中文就是到处去练气枪。上课时,大家有喝茶的,有喝咖啡的,他的桌子上永远放着可乐。我和他开玩笑:在中国一般都是小孩子、年轻人爱喝可乐,你不愧是班上的年轻人。他乐了,努力用中文和我聊起他钟情可乐的原因:多年前,查出胰腺癌,住院治疗中,有一个月不能自己进食,躺在床上,整天就翻看各个电视台放的料理节目,最大的心愿就是喝上一瓶可乐……虽然他的中文在班上是佼佼者,可他却一次都没有来过中国。


佐藤先生是一位农业专家,在郊外租了一块地,隔三差五会给我寄来几棵带着泥土的香菜,那纯正的香味总让我忆起儿时的味道,他说他非常喜欢中国菜,就是这香菜的味道还有点受不了。


总是在发音方面较真的田中先生是一位信息工程专家,却有着坚实的人文历史知识,走遍了中国的大江南北,对历史有颇丰的研究和见解,还出版了一本有关丝绸之路的书。我一直想着将来请他来中国给我当导游。


圆尾先生是一位食品方面的专家,热衷于来中国进行技术指导,所以常常缺课。每次出差回来,总和大家分享中国的各种见闻,给大家带来各地的土特产。


在最后一次课上,我讲中国的唐诗,特意选了王维的送别: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上完课,鸟饲先生安排了送别宴,酒过三巡,与大家在地铁站挥手告别,相约一定会再见。鸟饲先生陪我进到站内,在站台上,他微笑着挥手,用中文说:老师,我一定会去中国看你。


现代交通与通讯的发展,让我们完全没有了“西出阳关无故人”的悲凉感。回国后,也时常和大家保持着联系。鸟饲先生的邮件最多,告知大家的近况,也聊他自己:去美国开会了,因为发烧住院了,气枪比赛得了名次等等。然后,邮件间隔时间长了,再然后收到了其他学生的邮件:鸟饲先生这次住院没有再回来。有一次,我做过一个清晰的梦,梦见领着鸟饲先生走在中国一所大学的校园里,和他说:这就是中国。


学习班的成员经常参加技术士会的活动,来中国与科技工作者交流,和中国有需求的企业进行对接。这些为日本战后高速成长奋斗了一生的老专家们,在知天命甚至耄耋之时选择用另一种方式体现自己的价值。认真、执着、坚持和未泯的童心始终伴随着他们。(作者/洁尘、公司职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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