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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遍大江南北的日籍八路军女战士

作者:殷占堂 文章来源:日本新华侨报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5-7-23 19:19:00 文章录入:贯通日本语 责任编辑:贯通日本语

 

一天晚饭后,事先商量好的五个人逃跑小组,假装到外边散步,先后分两人、三人一组,大大方方地走出宿舍,因怕引人注意,自己的行李一点也没带,就那样逃走了,静枝和坂本二人一组,广田、长迟、渡边三人一组,摸着就朝东走啊走,半夜里走到了一个小山村,看见一户有灯亮的人家,敲开门,说明想住一夜,天明就走,那家朝鲜人挺热情,腾出房来让她们住下,说是家里住不下,她们要到亲戚家去住,说完就走了,她们五个人,能有地方住十分高兴,想着不久就可以跑回日本与家人团聚,兴奋得睡不着,正在她们高高兴兴地说话的时候,那家主人把警察领到家里,没问了几句话,就将她们给带上了手铐,带到了一个仓库似的拘留所,拘留所挺大,人挺多,很冷,她们的心更冷,不知结果会如何,几乎一夜不曾合眼……

第二天一早,医院的一名八路军干部和日本人护士长,来到拘留所把她们五个人给领了出来,八路军政工干部倒没说什么,可是护士长十分生气,狠狠地把她们数落了好一顿,回到住地,正赶上医院又要转移,她们积极参加了转移工作,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也没给什么处分。静枝现在想起来还感到后悔和好笑,这是一次幼稚和失败的逃跑。

后来,医院又转移回中国境内一个叫错草顶子的山村,记得是大家从鸭绿江的冻冰上走回中国的,天冷冰滑摔了不少跤,真是有点连滚带爬。错草顶子村自然非常美,四周是白白的白桦树林、茫茫雪原,远处长白山起伏错落,披着白雪,太阳一照,晃得睁不开眼。伤病员都分散住在老百姓家,医护人员每天走家串户去送要换的纱布,夜里提着马灯去病号处看护。山村高低不平的小道布满冰雪,深一脚浅一脚,一不小心便会摔倒,但是静枝她们咬着牙坚持着抢着干,像是反省那次逃跑的错误吧。

在冰天雪地的错草顶子村,最叫人头疼的是去井边打水,所谓的井,实际上跟个深深的坑差不多,提着水桶,用绳子系着桶,投到井中,左摆右摆让井水灌进桶里,再死劲提上来,由于是滴水成冰的天气提上的水难免洒在井边上,井边四周结满了光溜溜的水,一不小心,打水的人就可能滑到井里了,真是太可怕了。

在错草顶子住了不久,又接到向内蒙古的山城镇出发的命令,大马车载伤病员和医疗器材,医护人员和警卫战士一律步行。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行军,各人背着自己的背包,一位姓刘的连长在队伍最前头一声不响地走着,大伙一列纵队紧紧地跟在后边,天天从清早迎着太阳,走到太阳落山的黄昏,从春走到夏,从夏走到冬,一住下来第一件事是烧水烫脚,静枝她们走家串户为大家挑脚泡,最后再挑自己的脚泡。一路的伙食,多数是高粱和小麦饭,还有棒子面大饼子。菜多数是大锅熬白菜,偶尔有点猪肉或是用猪血做成的“血豆腐”,饿了一天了,开饭时大伙低着头狼吞虎咽,真是格外香啊。

渐渐的行军走路已经习惯,脚上也不打泡了,大家一边行军还一边唱歌,自然是用中国语唱了,一唱歌似乎减轻了不少疲劳。唱得最多的歌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作为解放军的一员,她们是那样唱的更是那样做的,时时想着我是人民的子弟兵,处处事事要为人民服务、为人民着想。

山区里的水是十分珍贵的,要到十里二十里远的地方去挑、去背、用毛驴驮,记得有一次夜行军,从唐山往独流镇赶,一夜走了一百二十里,因为是绕过敌人的阵地,走得又急又绝对不能出声,漆黑的夜行军,后面的人用手紧紧抓住前面人的皮带,一步也不能拉后紧紧跟随,鱼贯而行,天亮了,快到目的地独流镇了,路旁有不少老乡面前放着大木桶,热情地喊着:“喝水吧!”同志们走了一夜又渴又饿真想一饮而尽,可是突然上边传下命令不许喝老乡的水,驻防以后自己去远处挑水。当时静枝她们这些日本女八路真不能理解。在独流镇的看护工作,非常紧张艰难,由于战事吃紧,伤员挺多,大多数为外伤。借用老乡的民家,把顶棚糊一糊就当临时手术室,伤员不断地送来,由于外伤多,又没有好的医疗条件,所以破伤风患者挺多,患者常因为过敏而引起病变,为了减轻伤病员的痛苦,静枝与其他护士忙得连轴转,连去吃饭的时间也没有,饭菜都是炊事员给端到病房、手术室里,大伙轮着,急急忙忙吃上几口就算一顿饭。当时农村没有电,都是点油灯,消毒就用木柴烧开水来进行,烟熏火燎加上煤油灯的油烟,搞得大伙黑脸花糊。大家团结一心,互相帮助,拼命工作,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每天工作之后还要写总结,在独流镇一个多月中抢救了大批伤员受到上级的嘉奖。

今川静枝自从1946年参加八路军之后,几乎老是在行军和转移,在独流镇的工作结束之后,便随着浩浩荡荡地大军南下,渡过天险长江,一直进军到岳阳、衡阳、广州,后来又转战到来阳等地。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已经过去60年了,好多事好多的地方都记不起来了,但是有一位叫苗祥的伤病员她却记得很清楚,那是在岳阳的医院,苗祥性格很倔强,又心直口快,好多医护人员,甚至他们的战友,都对他敬而远之,可是今川静枝却不疏远他,每天问寒问暖,问病情,可是苗祥冷冷地说“少烦我,我没有必要向你报告”之类的话。可是她每天仍然笑眯眯地对待他。有一天,苗祥闷闷地躺在床上看样子挺痛苦,今川就赶忙问他:“你哪里不舒服?”他不愿意回答,经她再三追问才短短地回答:“头疼!”今川马上找来医生诊断,并开了药,今川端来温水让他喝了药,劝他好好休息。第二天,从来不主动跟人说话的苗祥碰到今川时,笑了笑说:“今川,我头疼好了,谢谢!”今川感到很高兴,她想,对人特别是伤病员,只要热心耐心,性格是会改变的。

突然有一天,苗祥的病重了起来,转移到了重病室,今川想:怎么那么结实的人就病重了起来,她于是更关心起他来,常到床前探视和安慰他,有一天,苗祥悄悄对今川静枝说,特别想吃香蕉,今川立即找事务长说了,可是事务长说没有这项开支,没法买。今川立即抽空跑到大街上,用自己很少的津贴买了一把香蕉跑回来送给了苗祥,他高高兴兴地吃了两根香蕉后说:“啊,好吃好吃,听说你是日本人,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今川笑笑说:“因为我们是同志,是战友。”后来,苗祥还是病故了。今川伤心了好一阵子,至今几十年过去了,他吃香蕉时的高兴神态仍历历在目。

◆今川静枝得到的纪念章。

今川静枝后来从部队医院又转业到衡阳的地方医院工作,中国南方的地方病是疟疾,患者很多,今川也曾患这种病,三日发热发烧,浑身像火炉,后来又是浑身发冷像掉进了冰窖,真是九死一生,难受至极。

今川静枝作为一名解放军的医护人员,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奉献了自己的青春年华和才智。从北到南走了多少路无法计算。她时常把在解放战争中得到的四枚军功章、纪念章拿出来,一边擦拭一边回忆战火纷飞的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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